第28届中国戏剧梅花奖正在广州举行。前晚，由广东粤剧院副院长、国家一级演员曾小敏主演的“竞梅”粤剧《白蛇传·情》在广东粤剧艺术中心上演。虽然当晚下起暴雨，剧场内却座无虚席，随着剧情不断推进，场内掌声阵阵如雷。谢幕后，仍有不少观众久久不愿离去，一位80后小伙子甚至感叹道：“真没想到看粤剧都会看湿眼眶，太意外了，非常精彩。”
粤剧《白蛇传·情》由国家一级编剧莫非担任编剧和导演，在演出形式和手法上勇于开掘，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着重于提纯与创新，整出戏从视觉和听觉上都给人清新典雅的感觉。白素贞这一人物的表演，跨越了花旦、武旦和青衣三个行当，唱、念、做、打俱全，而能文能武、功底深厚的曾小敏以“走心”的表演和过硬的功底博得了观众的赞誉。
不求超越但求别致
曾小敏选择粤剧《白蛇传·情》参加本届梅花奖比赛，是因为她对传统剧目《白蛇传》有着特殊情结。她在演出前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说：“我1997年刚从粤剧学校毕业分配到广东粤剧院，当时就曾排演过传统版《白蛇传》，断断续续排演了十几年，包括京剧、川剧、昆曲等其他剧种排演的《白蛇传》我都看过。从人物来说，我十分喜爱白素贞这个角色，她清雅绝俗、清逸如仙、淡雅超群，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她温柔善良、知性痴情，妖而不艳，丽而不俗，带着一股天真的叛逆气质，身上有很多美好的品质，在我心里是完美典雅女性形象的代表。”也正因为此，在十几年演绎白素贞的过程中，曾小敏渐渐产生了一种“白蛇情结”，她希望能排演一部风格独特、符合现代审美的全新《白蛇传》——“不求超越经典，但求清雅别致”。
在项目启动初期，曾小敏面对着一连串问题：如何在戏曲传统的基础上创新和发展?如何挖掘戏的思想内容，使之与当代观众产生共鸣?如何把“以歌舞演故事”的戏曲属性发挥好，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大胆吸收和融汇现代艺术的语汇和手段?如何吸引当代的观众，特别是青年观众走进剧场?经过组建团队，不断改进剧本，剧组不断磨合，观众看到的这版《白蛇传·情》在三年前诞生了。谈及这部戏的核心精神，曾小敏说：“一言以蔽之，就是情的内涵，爱的实质;追求的是诗情、画境、禅意，把故事中的‘情’加以提纯放大，使整部戏充满爱情、友情、悲情、怨情以及令人心碎的离情，一个‘情’字打通了人妖界限，贯穿全剧，成为一个概念性的标志。剧里不再有善恶二元对立，我们削弱了对立面，而更强调情的作用，从人性的角度去理解每个角色。”
厚积薄发文武俱佳
戏曲是“角儿”的艺术，演员的表演是一出戏成功的关键。这三年来，《白蛇传·情》也经过了不断的修改和提高，在传统和创新之间找到了平衡。本次参加梅花奖比赛的是《白蛇传·情》最新版本：舞台布景十分唯美，灯光配合着剧情发展，仿佛带着观众一同来到了西子湖畔;伴随着抒情、婉转、优美的音乐，曾小敏用圆润婉转的唱腔、细腻动情的表演、利落的身手彻底征服了现场观众，台下不时传出喝彩声。
整部《白蛇传·情》，文戏和武戏的分量都很重，文戏以情动人，武戏靠技吸睛。第一场“钟情”，白素贞与许仙一见倾心、四目相投，定格在追光中，两人的感情如破闸流水倾泻而出，让观众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在第三场“求情”中，白素贞采灵芝救许仙，不像以往以“盗草”来夺取灵芝，而是改成了“求草”，以“情”来求取灵芝。她以怀孕之身，躲避和抵挡鹿童的攻击，为了挽救夫君性命而向鹿童苦苦相求。“若无灵芝仙草救回我夫，我生有何欢，死又何惧!”这份真情感动了鹿童，放她携灵芝而归。不仅如此，剧中的采莲女和河水都被赋予了感情，每个角色都有丰富的情感流露，让观众跟着笑，跟着哭。
第四场“伤情”，打斗场面展现了曾小敏不凡的武功技巧。让人目不暇接的“踢枪”一幕，让剧场的气氛瞬间达到高潮，台上的好身手和台下的喝彩声融为一体，观众的心情也变得热烈澎湃。接下来挥舞两米多长的水袖一段，更是看得观众连连叫好。“水袖功”是曾小敏的长项，能展现出白蛇的姿态，又能从视觉上形成水浪翻滚的形态，一举两得。她说：“白蛇水漫金山、与天兵天将打斗的情景，传统剧中通常使用双枪开打，而我认为以长水袖作为‘武器’，不仅是蛇态的延伸，也是一种善良弱者无奈的抗争。在天兵神将的威逼围困下，白蛇水袖翻飞舞动奋力抗争，那是一种近似疯狂的寻觅和挣扎。”这段“水斗”戏充分展示了曾小敏文武双全的表演技巧，水袖功的运用恰到好处，视觉效果一流，观众也为白蛇救许仙的真情而深深感动。
痴爱粤剧醉心表演
戏里戏外总关情，《白蛇传·情》也体现了曾小敏这些年的人生感悟。“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对我来说，一切表演形式都是外在的，只有走到观众心里，戏剧才得以成为完整的戏剧。比如这部戏里许仙和白素贞一起生活的场景，我们非常希望观众从中感受到这对夫妇在平淡日子中共同生活的温馨和满足。这对有情人历经磨难。千古轮回，新婚时光因为短暂而愈显珍贵，这是他们最好的时光。在以前大家熟悉的这个故事中，这些平淡幸福的片刻太容易被忽略了。戏剧本身就是为人们的平淡生活增添一抹亮色，一剧终了，曲终人散，终是要回归到生活中。能让观众有所感悟和体会，正是戏剧人莫大的殊荣。”曾小敏说，近些年来，她在生活中似乎越来越理性，甚至有时会怀疑自己是否冷静过了头，但在舞台上，她却几次为白素贞而落泪。这种反差，或许恰恰说明了《白蛇传·情》正是一出以情取胜的作品，而曾小敏将她的人生感悟也融进了深情的表演中。
《白蛇传·情》在校园里演过多场，每次都积累了一些年轻粉丝，这让曾小敏很感动。前晚的演出，不仅有年迈的粤剧爱好者，还有一半以上的年轻观众，甚至有观众专门从外地赶来观看。无论是这部戏，还是曾小敏的表演，都让人们叹服，曾小敏说：“能让大家喜欢看，就说明我们的坚持是对的。”
